佳书醇酒,烟吐不休,美人回眸。

回不去的告别式

亲爱的外公:

您好吗?

想不到,您终究还是先走了一步,走得如此仓促,甚至都等不及,过完这个春天,我们回去,再见您最后一面。

我知道您肯定也不甘心这么早走的,对吗?可身体的病痛,到底还是折磨得让您感到沮丧和绝望了吧?

昨晚我很早上了床,却不知为何,一直心绪不宁,眼皮也一直在跳,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。直到夜里,听见妈妈的电话响,我就知道,是怎么回事了。

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心电感应,只是当她出来跟我说您走了的时候,我也仅是应了声“嗯”,但心里仿佛有一个黑洞,把我所有的情绪全都吸光了,不知该做何反应。

这会如果旁边有别人,大概会跟我说一句“人死不能复生,请节哀顺变”吧,但其实,我倒是很想得开,起码,您终于也都解脱,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,能够离苦得乐了。

您还记得吗?去年年末,我回去,到您床边跟您说话。我至今还记忆犹新,您见着我时抑制不住的欣喜,眼里泛着光,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慈爱。您握了握我的手,虽没什么力气,但真的很暖,就像我小时候您牵着我时一样。可惜我手太冷,都没敢让你久握。

那回我也是来去匆匆,现在想想,没能再待久一点,心里头也是不无遗憾的。我记得,在回程的高铁上,我望着窗外的暮色,忍不住眼泪就往下掉着。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——这会不会,就是见您的最后一面了?

此刻,我真庆幸那会回去了,同时又不免气恼自己,为啥那会没能再多陪陪您,哪怕只是坐在您床边,再跟您多说说话。

就像那句古训说的: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”人总是要到失去了,才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,总觉得来日方长。外公,是我太笨吗,怎么这一课,我到现在都没学好?

这些年,我不知为何,醉心于研究死亡,看了很多与死亡有关的影像,也读了很多与死亡有关的文字,也曾遭受过其他一些亲友去世带来的打击,对生死一事,似乎早已想得很明白。

生老病死,本就是这无常人世里唯一不变的规律,到头来,谁都躲不过。我知道,总有一天,我也会老,也会死去。但我希望到我死的时候,爱我的人也都可以不必过分哀伤,只要能够时不时记得我,想起我,就很好了。

我不知道您对此怎么想的,但我相信,您也是希望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,都能够继续努力积极快乐地活下去的吧!

前一阵,我看了一部叫《花椒之味》的电影,里头有一句台词,我很喜欢,大意是说,人死了其实就像搬家,从此住进了爱他的人的心里,虽然见不着面,但他一直都会在。

我很愿意相信这个说法,虽是无奈,却也很给人安慰。昨夜我在窗台吸烟,抬头望着天空,我总觉得您就在那上面,慈爱地看着我。您没有离开的,对吗?

那时,我脑海中还闪过了一幕幕与您有关的记忆,仿佛还在昨天,全都历历在目。我很感激,我所度过的童年、少年、青年,您一直都在,陪伴着我,关怀着我。

我知道您并不擅长表达情感,但您为我做的,我都知道,我全记得。

谢谢您。

以后,我也会继续好好努力,好好生活。请您不必担心。倘若日后我能够有点出息的话,我一定会回到大山下,很显摆地告诉别人,我是您的外孙!可是真的对不起,没能回去送您最后一程。

如果可以的话,请您时不时地,入我的梦里来吧,我还想再听您讲讲,那些过去的故事,还想再跟您一块,用客家话背那首您最爱的《临江仙》。

“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”,愿在梦里,我们终于能够,好好地,一壶浊酒喜相逢,笑论古今荒唐事。

外公啊,一路走好,愿您安息。总有一天,我们还会再见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爱您的外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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